《日出》以陈白露和方达生为中心,展现了社会各阶层的生存状态。在线索上则选取了一个豪华大饭店和一个三等妓院作为强烈对比的场景,前者围绕一个交际花陈白露以及围绕在她周围的银行经理、富婆、面首、洋教授,展开了上层社会纸醉金迷的生活;而后者,则围绕着妓女翠喜以及一个被卖的小女孩“小东西”的命运,揭示了人间地狱般的黑暗。曹禺通过这种强烈的对比鞭挞了那个“损不足以奉有余”的社会制度。
陈白露是一个接受过新思潮洗礼,有着自己梦想的女子,天真的她原以为凭借自己的年轻美貌和聪明才能,能在上海闯出一条路,但却不幸落入黑暗社会的陷阱,沦为一名交际花,过着寄生虫般的生活。陈白露外表光鲜亮丽,内心却苍白绝望,在追求奢华的物质生活的同时她又在精神上又厌恶这种生活;她曾经被至爱的人背叛,变得不再相信爱情,丢弃了一切理想苟活在上海滩;她鄙视周围的一帮寄生虫和社会渣滓,却不得不仰赖他们生存;她总是生活在黑暗中,却热爱看日出。
她是可悲的,因为她是清醒的。如果她一直麻木着,凭她的美貌,她的聪明,即使是潘月亭破产了,也会有李月亭、王月亭及金八爷之类的有钱、有权的人可以栖身。可她偏偏是清醒的,每当奢华过后,夜深人静时她就感到无尽的空虚,找不到自己的未来。她热爱生活,但她又无比厌恶生活。她厌倦上流社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醉生梦死,但又无力抵御这种生活对她的诱惑与腐蚀;她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对自己最残酷的折磨,但又无法自拔;她虽然不能自拔,却还想救人,我们看到了她善良纯真的本性。当她亲眼目睹“小东西”等社会底层的人们被摧残、被折磨,她有了挣扎,想要反抗,但却又无能为力。当她知道小东西打过金八后,便连声自语:“打的好!打的好!打的痛快”。陈白露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许多自己所缺乏也希望有的东西。她承认太阳要出来了,但太阳不属于她,她只能沉没在黑暗中。所以,当她赖以寄生的银行家潘月亭破产,她只得在日出前服毒自杀了……《日出》的悲剧意义就在于揭露了金钱物欲世界对人性的扭曲和异化,使一个美丽聪明的年轻女性走上了自我堕落、自我毁灭之路,激起人们对金钱社会的憎恶!
潘月亭是大丰银行的经理,老奸巨滑、深谙世故、心狠手辣、藏而不露,几乎所有不好的词都能用到他的身上。他的银行亏空,无钱来支付取款,而他一心只想用债券来取得高额回报,但他想不到的是他却被金八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弄了个破产。他对他的雇员是那样的苛刻,他银行的一个书记每月的工资竟只有十二元五角,最后竟逼死了这个可怜的小书记——黄省三,这样的悲剧都是潘月亭造成的。他残酷的压榨每个人,无论是“朋友”、雇员,还是顾客,都是他压迫的对象,包括那些为他盖楼的民工们。潘月亭在剧中代表了最大的剥削者的形象,是社会中这类人的缩影。
如果说潘月亭是当时社会上层人物代表的话,那么李石清就是上层与下层人物之间的枢纽。他精明、能干、咄咄逼人,但他的自恃聪明却给自己带来了灾难!李石清掌握了潘月亭已将资产全部抵押出去的抵细,自鸣得意。看到潘月亭对他的退让后,更是得寸进尺。但是,一时的占上风并没有给他带来永远的好运气。潘月亭在他踌躇满志勾勒银行的美好前景时给了他以致命的打击——解雇了他。李石清恼羞成怒,在潘月亭离去后愤恨地说:“我要宰了你,宰你们这帮东西”,显赫几日的李襄理就此从上层社会中消失了。他自作聪明、急功近利、卑鄙、自私,最终落得悲剧结局。剧中唯一正直的人物就只有方达生。我们能感觉到作者在方达生身上寄托着希望,方达生有着自己的思想与灵魂,他是本剧中进步人物的代表,面对旧社会的黑暗,找不到光明的道路,但内心中还是要和这些黑暗诀别,迎着日出而去。他想要去帮助那些需要他帮助的人,他想带陈白露走,想给她正常的生活,但终究也只是给自己的心灵增加伤痛罢了。整个社会都在倾覆能逃的又有几个呢?曹禺的这出剧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它活生生地展现了人间地狱,黑暗到彻底,绝望到彻底。曹禺在剧中表现了上流社会的尔虞我诈和腐朽糜烂,表现了错综复杂的各种矛盾,揭露了“损不足以奉有余”的社会本质。
“太阳出来了,但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陈白露的悲剧是那时候整个社会的悲哀,也是整个民族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