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喜欢契诃夫的小说,因为常常寥寥几笔,他就能把人物、事件刻画、交待地清清楚楚,而且语言生动、辛辣、幽默,揭示的主题却深刻,寓意深长。今天,读了他的《苦恼》,引人入胜。
"我向谁去诉说我的悲伤?"
小说就是这样一语中的的展开,主人公一出场就让我们感到他的孤凉,瞧,时值隆冬,暮色晦暗,湿雪纷纷,"出租马车的车夫姚纳周身发白,像个幽灵。他坐在赶车座位上呆呆不动,把身体弯到了活人的身体所能弯到的最大限度。哪怕有一个大雪堆落在他的身上,那他也好像觉得用不着抖掉它似的。"他和站在他身边的瘦骨嶙峋的小母马,一起被遗忘在"这个充满古怪的亮光,不停的闹声、熙攘的行人的漩涡里。"他的儿子刚死不久,他需要把心中的苦恼向人倾诉,小说的内容就是他接连四次想向别人诉说苦恼而无人理睬的过程。
第一位乘客是一位军人,他一心赶路,无心听诉;第二位,是三个年青人,他们根本不愿关心他的苦恼;第三次是扫院子的仆人,还没等他开口就被赶走;回到店里想对他的同事一个年轻的车夫(第四个人)诉说,可年轻人急急的寻到水一饮而尽后倒头蒙被就睡熟了。"他一心想说话,他儿子去世快满一个星期了,可是他还没有跟任何人好好地讲一讲呢。应当有条有理,有声有色地讲一遍。应当讲他儿子怎样得了病,怎样痛苦,临死以前说过些什么话,怎样去世的。应当描摹一下葬礼的情形,以及他到医院里去取亡人的衣物的情景。""听到的人应当喊’啊呀’,叹气,哀哭。要是能跟娘们儿谈一谈,那就更好,她们虽是些蠢东西,可是听不上两句话就会放声大哭。"
可是没有人愿意听他诉说,"既没注意到他,也没注意到他的苦恼。那苦恼是广大的,无边无际。要是姚纳的胸膛裂开,苦恼从中滚滚地流出来,那它好像就会淹没全世界似的,然而话虽如此,那苦恼偏偏谁也没看见。它居然藏在这样一个渺小的躯壳里,哪怕白天举着火把也看不见它。"最后,他只有回到马厩里,对着他的小母马喃喃而语、滔滔不绝,"姚纳讲得着了迷,把心里的话统统都对它讲了出来。"小说也就是在这意味深长中结尾。人在同类中已找不到知音、知己,只好到异类中去寻找,而非人类的马儿,居然似乎比人类更具有友善,"小母马嚼着草,听着,对它的主人的手喷气。"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唱的曲,可是我们可曾真正关心到那些渴望关心的人,有时这种渴求的标准很低很低,只是给他一对耳朵,听他倾诉,给他一种目光,关切、同情、理解。我才考取了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心理咨询师助人的本质和技能,正是善于倾听,善于分担和化解来访者的苦恼和困惑。
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太忙碌了,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谁真正关心谁过得怎样,心情如何呵?!即使许久未见的朋友寒喧问个"过得好吗?近来如何?",也不过是哈哈呀呀、之乎者也的虚词套话罢了。再者说了,对于你自己是了不得的大苦恼,"滚滚地流出来,似乎会淹没全世界",而对他人来说,"关我屁事",到处都是赶路的人,契诃夫选了那么多的赶路人,作为无暇心的听众,一定是独具匠心的。
我有苦恼宁肯自诉而不愿他诉。苦恼所带来的痛苦烦恼往往是一个人内在的深度,没有任何苦恼是真正能被别人所了解的。向别人诉说苦恼,苦恼就会减轻吗?就像是姚纳已经预见到的那样,说给那些蠢娘们听,她们听不上两句话就会放声大哭,苦恼就会因此而释然了吗?所以,解除苦恼还是在自己的心境,换个角度看问题,一切就会大不同了。
契诃夫这部小说究竟告诉我们什么呢?正像一位评论家给我们指点的那样:他揭示了,人生的最大苦恼与其说是人人皆有苦恼,毋宁说是在于人不愿理会别人的苦恼。看到姚纳到处诉说碰壁,可怜兮兮的样子,我都不禁跑向前去,"姚车夫,别着急,我来矣!我真的愿意听你细细说来"
《契科夫短篇小说选》读书心得个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