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赤壁赋》时,苏轼正处于他一生多次贬官生涯之初: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中一些不利于百姓的措施而贬官黄州。事实上,苏轼和王安石是好朋友。但是,正如夫子所言,“君子群而不党”,苏轼就不愿加人“新党”,并且由于新法实施中出现诸多弊病,他抗言直谏,就被贬了官。(不过,后来新党倒台,司马光等旧党上场,召回苏轼,而苏轼又因为反对旧党全废新法而再度被贬―到海南食芋饮水去了。真不知王安石对此作何感想。)贬了官的人应该很郁闷啊,但是苏轼不,他又是吟诗又是吊古,又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丝毫不以处江湖之远为苦。(赤壁赋》就是他第一次游赤壁时写下的。虽然大家现在都说这个赤壁搞错了、真正的赤壁应该在哪儿哪儿,可苏东坡不知道呀,他也不必知道,只要有这份心情,哪里都可以是赤壁。
于是苏子就这样与客泛舟于“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赤壁之下了。风月无边,他觉得自己仿佛如渡江一般,羽化登仙则是道家的说法。此情此境中,苏轼既达到了“离形去知,同于大道”(《庄子》)的境界,又有了释家“体无”的体会。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什么呢?听起来像《离骚》。“望美人兮天一方”,这就说到自己贬官的处境了,难怪客人吹洞箫以和之,而作凄怨之声。但这并不是东坡的本意。他抒发的是良辰美景中淡淡的优郁,而不是对人生无常的悲叹。针对客人“哀吾生之须臾”的虚无的人生观,他提出:“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这又令人想起(庄子·大宗师》里河伯见海神的一段。苏轼不是没有体会到个人的渺小,但他是将渺小的自我同于无,而通于道,与自然同化,而追其生于永恒。这样的人生观,是释、道两家人生观的核心,有这样的处世态度,苏东坡才不会拘泥于个人境遇之得失,处江湖之远而不改其乐也。
苏轼的身上,体现的是中国知识分子的理想人格。他乐观而不圆滑,人世而不拘泥,用世而不苟且;身处政治漩涡中而不结党不营私,保持自己的独立品格;贬滴蛮荒之地而不伤不怨,不自怜自叹,坚持自己的道德修养。胸襟豁达,如光风界月。他身上融会贯通了儒、释、道三家精神,千古之下,依然具有人格魅力。
我们现在总是说要建立知识分子的道德准则,要保持知识分子人格的独立性,苏轼就是最好的榜样。只是保持独立人格,谈何容易,要做好两边不讨好的心理准备。这就不但要有苏轼的胸襟.更要有他的勇气!
赤壁赋的读书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