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是法国社会学家古斯塔夫勒庞于1895年首次出版的一本研究大众心理学的著作。
在阅读这本著作之初,我忽略了这本书的创作时代和背景,在潜意识里误把《乌合之众》当作近年来出版的作品,这使我在阅读中产生了一些疑惑和困扰。例如,作者在卷一中提到群体的某些特点,大多数都能在野蛮人、妇女和儿童等低级进化形态的生命中看到,比如急躁、冲动、没有判断力、缺乏理性和夸大精神、批判感情等。将妇女和儿童划为低级进化形态的生命?急躁冲动、没有判断力等特点只在妇女和儿童的生命中看到,而男性群体中没有这些缺点?
看到此处,我对勒庞的这一观点实在无法赞同,觉得勒庞歧视了妇女和儿童。但是因为只是寥寥数句,不是本书的主要论述内容,且随后勒庞解释说这很难被那些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人所接受。因此我误以为是最新的科学界研究将妇女和儿童归入了低级进化形态的生命中,而我因孤陋寡闻、一无所知才无法接受。
但当我继续往下阅读时,发现书中仍有其他许多处体现出勒庞对妇女和儿童的轻视。当怀着疑惑再翻看这本书的封面,看到它的出版时间后,我终于坚定了自己的质疑:《乌合之众》虽然是一部很经典的著作,但其中观点并不是完全严谨无误的,也是有其时代局限性且掺杂了作者个人情感于其中的!如勒庞所提到的急躁、冲动、没有判断力等缺点在男性群体中也很常见,尤其在游行示威等群体活动中,男性成员的急躁冲动比女性更明显。在以后的阅读中,我一定会先了解书籍和作者的基本信息,并在阅读时保持批判和质疑的态度。
虽然对勒庞在《乌合之众》一书中关于性别和种族的看法不甚赞同,但我对勒庞在书中的其他学术观点非常认同,尤其对勒庞在书中对群体的概念和群体心理的定义和分类、特征等方面的见解十分钦佩。
勒庞认为一群人聚在一起可以构成形式上的群体,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群体。只有当群体中的成员的自觉个性走向消失,以及感情和思想转向不同的方向,集体心理和共性特点取代了每个人自身的特点时,这些聚集成群的具有共性特点的人就进入了心理群体的状态,称之为组织化群体。
书中说组织化群体的普遍特征是集体的全部感情和思想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发展,在我看来群体的这种特征是一把双刃剑。以国家发展为例,当国家制定了一个正确合理的发展方向后,国民凝聚力和向心力会大增,国家发展各种政治、经济、文化事业时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国家会实现飞跃性的发展;然而当国家制定的发展政策出错时,或者说群体受到错误引导时,对国家所造成的破坏也是令人震惊的。
勒庞在书中还提到通过群体内部的传染现象,心理群体中的成员之个性消失,无意识的个性逐渐增强,群体中每个人会做出无意识行为。个体在独自存在时,迫于法律、道德等种种限制加以克制的欲望在集体活动时就会显露出来甚至付出行动,个体可能会做出在以往绝不敢做的疯狂行为。这正如聂老师在课上常说的示威、游行等集体活动极易演变为暴力事件,法国近期的黄背心抗议活动也验证了这句话。
书中在提到群体的情感与道德观时指出,群体是冲动、善变和急躁的,极易受到外界刺激因素的作用,易受暗示和轻信,群体的情绪夸张而单纯、偏执、专横且保守。在十年动乱里,他们表现出了不为理性所指导的、丧失了一切判断力的激情,他们冲动、多变、急躁,在受到srb的鼓动和怂恿后,完全丧失了理智,毫不怀疑自己的行为有错,尽管他们的行为在以往的自己看来都是可耻的,但当处于为了国家、为了集体的心理自慰和群体间的相互暗示和传染作用下,他们心安理得地甚至狂热地去伤害他人的生命、尊严和人权。
勒庞提到影响群体意见和信念的因素时,将间接因素概括为:种族、传统、时间、政治和社会制度、教育;将直接因素概括为:形象、词语和套话;幻觉、经验、理性。勒庞将种族摆在了间接因素的第一位,诚然,种族对于组织化群体思维和信念的影响是长久的、继承性的。
每个民族都会有其独特的民族气质、民族性格和民族符号,不同民族、不同种族的信仰、行为、制度、宗教和艺术等都有巨大的差别,这些差异也当然地会影响到不同种族成员的思想;而且种族对组织化群体成员产生的影响是可以从成员出生起追溯的,一个新成员诞生于他的种族所在的领域并在那个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中成长,在种族文化和气质的熏陶下极易融为群体中的一员。一个种族就像一个大型的异质群体,它对群体的意见观念和气质起着重要作用。但是,在接受这一观点的同时也要坚持种族平等的原则,否则极易演变为支持种族歧视的言论。
在勒庞所阐述的影响群体和信念的所有因素中,另外一个让我产生极大共鸣,有很深感触的便是教育。
教育对于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作用之大不言而喻,群体的未来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指导和教育。反窥中国教育竟和1895年的《乌合之众》中关于教育的描述如此相似。从小学到大学,填鸭式教学,积压在学生身上的课业负担,人为的重复考试和训练让教育一词显得极为单调和枯燥。
在小学、初中和高中,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都是为考试而活,所有的学生要做的就是将书本上的知识烂熟于心,每天面对换汤不换药的试卷,在最美的年华里,被关在学校,被切断了一切亲身经历和体验人生和世界的途径和机会。在个体最容易形成独立个性、创新思想和发散思维的时候,他们被迫接受着同化,思维越来越狭窄,个性也逐渐湮没,多数学生都会沦为乌合之众。
更令人气愤的是中国的大学教育,大学是一个学生从校园走向社会的桥梁阶段,大学里的学生皆已成年,即将投身的是现实社会,即将面临的是步入社会后的种种挑战,而中国的大学多不考虑大学生应当学会的是什么,没有考虑学生必须及时适应社会或提前学会适应社会,高校中仍在过分宣传大学生本质上还是学生,还是以应学习为主,但并没有对教学方式和考核制度进行创新。学生以学习为主,固然是学生的本职和责任,可是如果大学学习仍像中学一样背书考试而不结合社会和实践又有什么意义。
另外,在许多学校里都盛行鼓吹科研的风气,科研成果多的学生会被追捧的很高,学生竞相追逐五花八门的科研项目奖项,但实际上其中许多科研内容只在无病呻吟,并没有对学术有什么贡献,对现实问题的解决也并没有什么帮助。那些在学校渲染出的功利的科研环境下争先恐后进行科研的人一并未对现实社会有真正的体验,二未对自己进行知识上的提升。正如庞勒所说:这是一种违反自然的,与社会相对立的制度不考虑年轻人很快就会投身其中的现实社会,不考虑我们生活于其中并且必须适应或提前学会适应社会,不考虑人类为保护自己而必须进行的种种斗争,不考虑为了站住脚跟,他提前自我武装并且需要意志坚强。在教科书和考试的教育之间,我们更需要实践的教育来帮助学生们更好地提升能力水平,理工科的大学教育会涉及较多的实践,人文社科的大学教育更让人担忧。
在《乌合之众》中另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地方是庞勒在论述群体意见与信念的变化范围时,提到普遍信念对群体中的人行为和精神的束缚。那些在不知不觉中掌控人们思想的暴政,是唯一真正的暴政,理由是你无法同它作战。对于不知不觉中深入骨髓的信念是很难去推翻并改变的,这些普遍信念在不知不觉中控制思想,在渐进的变化中甚至感受不到正被它所同化,而当完全被该信念控制时,你已无法反抗或者说不想去反抗了。
现在的我们是否被某种信念所掌控,是否出于某种思想的暴政之下呢?也许是的,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恐怖的是为某些错误的思想所掌控但却未察觉其错误。
此外,勒庞在易变的群体意见中指出群体意见的易变使得群体意见越来越接近于变成政治的最高指导原则。密切关注各种意见,已经成为新闻媒体和政府的首要任务,而群体多为非理性的、盲目冲动的,这导致政府的决策也将变得不是那么合理,从前引导民意的媒体也不得不像政府一样在民众面前恭恭敬敬。在网络信息时代,这些后果更加显著,且不说媒体这一传播媒介为吸引读者眼球和阅读量所做的屈服于市场的改变,政府在群众的力量面前也不得不对自己的决策有所考量。就像前段时间发生的中国游客在瑞典酒店遭遇警方暴力执法的事件,在尚未对事件真相进行彻底调查之前,中国驻瑞典大使馆便发声指责瑞典警方,虽然官方维护我国公民权益的态度值得肯定,但仅凭一面之词就指责他国,有点草率,更有迎合网民观点的嫌疑,我个人并不是很赞同的。我认为政府应尊重民众意见和建议,但不应过度地对民众多变的意见进行迎合和恭敬,在决策时保持自身的理性使之免受群体冲动意见的影响。
三耳呆人曰:这是一篇期末作业,作者是管理学院2017级公共管理专业本科生。很欣赏王位的思考,表述和层次也很清晰,赞!
嗯,大半学期内,我一直把王位当成另一位同学,这里再次向她和另一位同学致歉!
《乌合之众》这个薄书,是我入职苏大以来几乎所有课上都推荐给孩子们阅读的。不少课上,我会摘录一些片段唠叨一二。原因无他,中国人口基数太大,任何一个小问题,都可能引发如潮的口水乃至冲突。人文教育的职责和目标之一,不就是要防止青年被无谓地误导与牺牲,不就是避免他们成为乌合之众么?
我坚定认为,任何时代,无论何种坏事,孩子和青年都是无辜的。另一面,孩子和青年是属于未来的,更是生长的,若想避免陷入更坏的境地,成年人唯有敬畏他们的无辜和生长,以开放和宽容的路子为他们走向未来筑基。我无能开路,愿为此基此路之一抹细沙、一片薄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