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脱离不开文字,一个好的记者也应当是一个好作家。偶得《谈作家的工作》一书,书的面积很小,然泛黄的纸页让人不由地感动,于是我打开了它,就像品一壶老酒。
作家有一个领域,必须比自己的同胞和同时代人了解得更透彻,那就是人的内心世界。人是一个及其复杂的生灵,人的内心不可能是单一的,形容词对于人只能是相对的。谄媚萎缩的人似乎应当被唾弃,然而这样的人或许承受着生之艰辛,萎缩谄媚的背后不知经历了多少沧桑。这正如曹禺在《日出》中描写的李石清:他很萎缩,极力地做出他心目中大人物的气魄。却始终掩饰不住自己的穷酸相,他永远偷偷望着人的颜色,顺从而谄媚地笑着当他正颜厉色的时候,我们会发现他额上有许多皱纹,一条一条的细沟,蓄满了他在人生遭受的羞辱、穷困和酸辛。李石清的谄媚只是源于他的穷困、酸辛,仿佛他不得不走上这一条路,否则生活该怎么下去?尽管这种生活的压力会让一个人变得畸形。这样一个为生活所迫的人我们能单纯地说他是萎缩谄媚的吗?他们靠着卖笑卖肉卖尊严生活,同妓女一般讨着生活。他们不仅是萎缩的、谄媚的,也是值得悲悯的。曹禺是个伟大的戏剧家,他正如爱伦堡所说的,作家对人的内心世界了解得更透彻,他对人们恨恶的人总是讽刺中带着悲悯的。再如,如果蘩漪这样的女人在现实生活中出现,是一个乖戾的,为人所不爱的。然这 个女人在曹禺看来却是最雷雨的性格,因为这类女人许多有着美丽的心灵,只是为着不正常的发展和环境的窒息变得为人所不能了解。
如果他(作家)与自己同时代人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感情强烈,而决不克制感情。感情强烈的人体会的生活会比寻常人多,经历得多,对他人的内心自然会敏感得多。作家的年龄区间很大,可能早晨时是八岁,晚上就是八十岁。真正的作家是永远长不大的理想主义者、是孩子,因此不会麻木,能洞悉人心世事,并且永远不满现实的丑恶;真正的作家也是老者、是思想家,因此能见人之所未见,拿起笔之长矛书写愤慨与狂喜。
作家写书是因为他有话必须告诉他人,是因为他为自己这本书害上病,是因为他看见了这样的人、这样的感情,不能不去写。作家作文不是被迫的,不是为作文而作文,而是一种激动、愤怒、狂喜冲击着他,让他不得不将此化成文字。有的作家的文字像水似的流动在文章里,他的激情不是冲击而是渗透,一直渗透到你的心中。这样的作家如巴金,他的情浓到极致反而淡如水。有的作家为了作文而作文,写出的文字非心之所想,这样的作品或许能帮助你评职称,然而这样的过程是煎熬痛苦的,更不能激动、启迪读者,或许有时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这也属于这个时代的无奈罢。12月份,鄢烈山老师在讲座中说,他在进入南方报业集团前做过公文写作,虽然大家对他很好,工作做得也做得很好,但他总觉得没意思。这句话很平凡,但对我的触动很大,鄢老师正是要写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真正深思熟虑过的,真正感动过的,真正感情充沛的东西,在一定程度上做真正的自己,就算舍弃安逸舒适的生活又何妨。
社会环境决定作家的思想、感情、生活和工作;脱离社会,他的创作便会凋萎和死亡。细细观察经典作品,大多脱离不了鲜明的时代烙印,人物的性格、思想、生活一般都具有环境的典型性。现今许多年轻人写文只顾写自己的小感情,文字虽然很美,但是严重脱离了社会,这样的文章不能给人带来心灵上的渗透或启迪,只会让人在阅读时觉得很美,阅读结束之后也就结束了。作为新闻工作者,更是时代的记录者,记者更应善于洞察世事,并且是快速敏捷地捕捉细节,写出反应时代的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