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堂以老人之病,皆由姚姬而起。”——题记
芸,这位拥有了许多美好品质的女人,为何最后落到如此下场——“孤灯一盏、举目无亲”。初看只觉是因血疾,而后想到血疾并非平白无故。之前有许多引子,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悲剧。
血疾始因弟亡母丧,悲痛过甚。而最大的引子并非憨园,而是姚姬。
在古代的封建礼数中,一夫可纳多妾,而妻乃父母指定。被强迫结在一起的并非爱情与亲情,而是两个人苦苦纠缠的一生,彼此间何来“信任”可谈。沈父也想纳妄,因为他与沈母并无家人间的温暖;沈母又不信任芸,认为她在信中乱写。陈芸呢,她只想当一个好媳妇,不想破坏沈家的表面和谐,把过错归结于自己,最后支撑不住而崩塌。
这是一个家庭吗?互相猜疑、不信任,他们只是被许多的上一代,用一双笼罩世界的黑色大手关起来的毫无关系的人,在黑色的猜疑中互相折磨着对方。让他们大打出手的,只是因为姚姬这个可怜的引子。她将黑暗中埋藏的封建礼教引出,撕破了血淋淋的手,手中填充的棉花密密麻麻写满了“表面和谐”与“封建礼教”。
憨园负芸,倒也是个引子。只是若没有沈家父母赶芸出门,何来“憨园负芸”、“阿双逃矣”。哪怕芸为情深之人,血疾也不会匆匆夺命。
她的后半生在“好媳妇”与“封建礼教”中被撞得崩溃。
姚姬,只是封建礼教的引子。而陈芸,只是封建礼教的受害者。
“奉劝世间夫妇,故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语云:‘恩爱夫妻不到头’。如余者,可作前车之鉴。”——题记
译记道:“沈复简直配不上他妻子”。初读文章时,觉得沈复出身书香世家,满腹经纶,又不乏浪漫情怀,所以对这个观点持有怀疑态度。然而越往后读却越感讽刺。
沈三白,为墨客无儒侠洒脱之致,为人子无家成业就之心,为男儿无独当一面之力。他自诩性格爽直,落拓不羁,其实都是毫无担当的托辞。他自命清高,向往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品格,将自己视作傲然不群的风雅文人,却终不过是个挥霍无度的、毫无担当的、软弱无能的凡夫俗子。
芸的死,是因血疾,以及弟亡母丧、憨园负义、不得公婆欢心的精神打击。沈复却偏偏将此归咎于“恩爱夫妻不到头”,他说芸是他的贤妻良友,是红颜知己。就因为“自古红颜多薄命”,芸就一定得早早的死去?如果当芸被误解时他能够站出来,如果当芸的血疾复发时他能够及时筹钱就诊,如果芸不是嫁给这么个学问不高的穷酸书生,那么结局是否会发生改变?
最可怜的,莫过于沈三白的一双儿女,衣冠仕宦家庭出身的孩子,一个被送去当了童养媳,一个做学徒夭折。看到这里,只得叹惜。
唉,罢了,罢了,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待清人跟以人的思想对待执拗地滚着食物的神圣甲虫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