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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孤儿,编号0423,人类,这个世界的低等种群。
想这个帝国里的其他人类一样,要么反抗被杀死要么做最简单的劳作直到死去。很小的时候,孤儿院的领导者就告诉我,要服从,服从主宰者的命令,他们说我们能活着是主宰者的恩赐,所以我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接受命令然后服从。我们不能接触到外界的诸多事务,以为领导者认为,这是危险的,危险来自我们的思想。
迷茫
养父是高智能生物机器人,也是这个帝国里的军事掌控者。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之一。
原来我以为我会像其他人一样,工作,然后死掉,可能在十岁那年,养父将我带离了那个接近于囚笼的地方,远离了有着高大围墙的孤儿院,将我带到属于这个帝国权威者的帝国大厦里。从那天起,养父给我取名叫飞魂。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养父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崇拜的人,接近于唯一的信仰。
养父有个女儿,生物机器人——灵。他看起来很年轻,但实际年龄是一百三十五岁,灵是养父杰出的助手。养父和灵的额头都有一个印记,统治者的标志,也是表面上,高智能生物机器人和人类唯一的区别。养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对我说,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爱你,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你,最爱你的人是你自己。
我曾经天真地抬头看着沉在阴影里的养父的脸,问道:“养父爱我吗?”
至今,我没有得到答案。
小时候我一直会做个噩梦,梦见在荒凉的旷野上,有无数人类被截肢的尸体,苍白的寂寥弥漫了整个荒野,远处有凄厉的哀号,仿佛来自地底。醒来的时候,我总是泪流满面,我问养父为什么,养父拿着一瓶绿色的镇定剂微笑地对我说,喝了这个,就不会有噩梦了。
后来,真的,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也不再轻易流泪。
成长
养父让我在圣战者中接受训练,圣战者是养父最引以为傲的机械兵团,在兵团里,我的编号是0423。
在第一年的训练里,我亲眼目睹了机械兵团是如何将人类当作练习对象。第一天,我被命令杀死5个和我一样大的男孩,养父在身边说,学会服从,不要思考任何东西,就不会有痛苦了。
我哭着对养父说,为什么要让我杀死我的同伴?养父严厉地说,除非你想被杀。
那天我流着泪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男孩,看着满地的腥红的时候,我战栗不止。那晚,我在寒冷的夜风里站立直到天亮。
接下来是游戏真正的开始,四百个和我一样年龄一样机械人战士一起接受训练,但是四年后只有一个人有生存的权利。当养父宣布完这个命令以后,我问养父:难道你不怕我死掉吗?养父微笑地俯身在我耳边说;“那么你将被我永远从记忆芯片里删除,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看着养父离去的高大的背影,我止住了眼泪,从那天去,我发誓永远要让养父记得我。
我承受着超负荷的训练,我咬牙承受着所有的训练项目。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唯一记得的是养父每年宣布:编号0423战胜对手,排名第一。在这里,失败就意味着死亡,一次次看着对手倒在我的脚下,一次次看到对手眼神变得空洞,我没有了任何感觉。只是一次一次的麻木,迎来的是无上的荣誉,还有养父赞许的目光。我欣然接受着一切,因为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这个世界的正义。
只剩下最后一个对手的时候,我又梦见了那个满是尸体的旷野,在梦里我没有了任何恐惧。我踏着那些苍白扭曲的尸体,寻找那凄厉的哀号出现的地方,忽然我倒下了。在离我最近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表情僵硬,还有哀愁。我惊醒。
最后一场战斗和想象中的一样激烈,也和想象中的结局一样。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我是强者,就像养父说过的一样,我是人类为不多的精英。只是在将激光剑刺进对手神经中枢的时候,我想到了那张梦里和我一样的脸,我看到那张脸的苍凉。我犹豫了一下,于是我受伤了,我看到了红色的液体,不同于机械人的蓝色的血,猩红的颜色。当血从臂弯流下的时候,我坚信了养父的真理,想要生存就必须残酷。
对手到在蓝色血泊中的时候,养父第一次从高高的看台上走下来,高举起我的手,宣布我成为圣战中的一员。
那一刻,我发现自己已经和养父一样高了。
进阶
一个人类成为圣战者,这引起许多非议,不过因为养父在帝国里的权威,因为实力,非议也自然不成为非议。
养父告诉我忘了说自己是人类,我的编号是0423。后来,我跟随养父在帝国大厦高层出入,养父在我脑中植入了小型电子芯片。从那天起,我了解了这个星球的历史,熟知了帝国内部权利构造以及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如何运作,了解了如何部署一场需要绝对胜利的战争。。我惊讶于整个帝国的井然有序,出错的几率几乎为零,帝国里的机械人在自己的职位上,各尽其责,而机械人身体构造的精密程度可以和人类相媲美。不过养父说,这个帝国,缺少灵魂。我一直无法理解这句话。
而帝国里的人类真的可以说是多余的,他们不与要从事任何建设性的工作,而他们的繁衍也是受到限制的。我感到一种由衷的悲哀,为何在这个世界里,人类的命运会是如此?
在我满二十岁那天,养父打开电子大屏幕,问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惊讶的一幕,我看到了忙碌的人类,脸上有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神采,是帝国里的人类所没有的,那是一个星球统治者的骄傲。
养父说人类有一段光辉的历史,可是只是短暂的过去。他们像这个星球所有其他的物种一样,被淘汰。他们唯一的功绩是创造了主宰他们的新的统治者——高智能生物机器人。
我问为什么高智能机器人不能和人类共处,而要选择战争?
养父笑了,在那一瞬间我甚至看到了养父眼里的一种释然,我甚至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你的问题真好。人类在这个星球已经是几千年的统治者,正是这种骄傲,使他不能容许一种由们创造出来的钢铁和他们平起平坐,这是他们最大的弱点。让你受训有两个目的,一是让你不要有那种可笑的人类感情,那是让自己趋近完美的绊脚石,让你明白永远不要质疑命令,服从是最高的真理&hllip;&hllip;”养父停下来,接着说,“就像第一代帝国的开创者一样,杀戮是获得的唯一命令。”
养父关掉了电子屏幕,接着说道:“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hllip;&hllip;”养父将头靠在宽大的座椅上,缓缓地说,“明天你必须随圣战者去废弃区搜捕叛乱者,将那些人类全部消灭。”
我没有也不必回答,对于命令从来不需要意见,而我是编号0423,我所能做的就是服从。
我在很久以前听说过废弃区,那是被荒废的一块大陆,没有先进的科技,只有战后的荒凉。那里发生过一场圣战,在那场战争过后,现在的主宰者彻底统治了这个星球,而叛乱者则是那些残存的人类组织起来的军队。他们在废弃区地底的地下城活动,行动非常隐秘,可能已经对主宰者造成了一定威胁吧,否则是不会动用圣战者的,毕竟,圣战者是帝国军事力量中最强大的。
站在帝国大厦的最顶层,可以俯瞰整个帝国,这也突显了帝国大厦作为权威所在的核心地位。我看着脚下无数小型飞船在这个帝国的空间里奔驰,拥挤但井然有序。感受着这个帝国脉搏的跳动。
“飞魂。”是灵淡淡的声音。飞魂?是啊,我几乎都忘了我叫飞魂,那是童年剩下的唯一东西吧,现在的我,编号是0423,帝国的圣战者。我回头看着灵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走来,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走到我身边,黑色的夜里,他额头的印记发出幽暗的荧光,时刻提醒着我这是一位主宰者。
“不要只知道往下看,不觉得头顶的星空很美吗?”星光璀璨,我好像第一次这样看着头顶的星空。许久的沉默后,她说,“这个帝国缺少灵魂,父亲应该和你提起过。”我点头,灵接着说,“这个帝国缺乏创造力,需要一种新的力量。”
“你指的是什么?”
灵抬起头,指了指我的额头,“能量来源于此。”然后微笑着说,“一切都结束了&hllip;&hllip;”忽然,蓝色的眼泪划过灵苍白的脸,显得触目惊心。
我惊讶,沉默不语。
“在帝国里,一部分主宰者也开始有了思想,不是程序&hllip;&hllip;你能明白吗?”
我看着灵,说道:“在帝国大厦工作了这么久,这一点如果还不能发觉的话,就不配是养父的助手了。”
灵看着脚下的帝国,微笑了。
抹掉蓝色的眼泪,他转身离开:“帝国要重生了。”
最后一句话瞬间被风吹散
恍惚
在飞船驶,向废弃大陆的时候,我注意到在飞船里挤满了养父最引以为自豪的圣战者军团和重型武器。我甚至认为养父是否把所有的军事力量全集结在这艘飞船里了,我惊讶于这种阵容,叛乱者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到达废弃区上空的时候,我注视着这片荒芜,和资料显示的一样,不过当我看到飞船前方那片旷野的时候,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飞船的降落使得地面扬起了许多尘土,走下飞机的时候,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旷野竟然和梦中的一样
养父很快作出部署,命令圣战者五个小时内将逮捕的每一个叛乱者集结到飞船前方的空地上。圣战者很快就开始了行动,养父命令我留下,微笑着说会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要我完成。
五个小时过去了,前方空地上已经集结了一部分叛乱者,有数百人之多。人群里没有喧闹,出奇的安静,在他们眼睛里有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不同于帝国里的人类,是昔日统治者的骄傲。
养父站在我身边,说:“现在你的任务是,将他们全部消灭掉,像在圣战兵团受过的训练一样,将他们全部杀死。”养父将激光剑交到我手中,接着说道,“以你最快的速度。”
我走向叛乱者,想五年前走向已经倒地的同伴一样,我知道结果也是一样的。
养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这些可笑的人类,还在坚持最后一丝信念吗?那我告诉你们,这个将要你们杀死的人,就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飞魂。”
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他们的表情里是一闪而逝的兴奋,很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望,我好奇于叛乱者的反应,为什么要寻找我?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在执行命令的过程中不需要思考,绝对不需要。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问我:“你是飞魂&hllip;&hllip;”他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我的剑已经割断了他的咽喉,接下来,是鲜血,温热的,我见过的最绚烂的色彩。
养父像以前一样,站在一旁观望。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因为所有的鲜血都是猩红的,不是蓝色的血,这种颜色和我的血一样。我的心很痛,我以为按养父的命令,不去思考,以我最快的速度解决对手,不会痛苦,可这一次,我的手在颤抖。
手上沾的鲜血越来越多,我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在激光剑的光芒中,我听见了养父的声音:“叛乱者曾有两位伟大的领袖,为人类争取了废弃去这块仅存的领地,不过二十年前那场战斗中,被我的圣战军团消灭了,我至今还记得他们的勇敢和眼神,我钦佩人类中有这样的勇士。在那场战斗中,在成堆的人类尸体里,我带回了一个战利品,一个婴儿,他的名字叫&hllip;&hllip;飞魂,伟大领袖的孩子。”
我的剑瞬间停顿了,在我身后是倒下的数百人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脚下那片土地。我不能思考,一切仿佛停止了,剩下的人群中有人高喊:“不可能,这个冷血的杀人机器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飞魂!”他们拿着手中的武器向我冲来,本能的反应,鲜血有一次喷洒,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鲜血染红了我的眼睛,养父接着说:“我曾经问他们为什么战斗,他们说为了人类生存的权利,为了人类的正义。”我盯着养父的眼睛,养父微笑着说:“0423,是不是很可笑?”
我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人类生存的权利?那一刻我想起了帝国里的人无神的双眼,毫无生气。忽然,一把激光剑穿透我的胸膛,第二次看到了自己的鲜血,鲜红的,和倒在地上的人一样的颜色,养父嘲笑着说:“如果要生存,就不要思考。”
作为一个战士本能的反应,我再次投入我的战斗,时间一分分过去,旷野里只剩下死亡的寂静。只剩下一个女人,一个跪在地上怀抱着婴儿的女人,抱着我的腿,哭喊着:“放过我的孩子吧。”
那样的眼神让我战栗了,养父在不远处笑着说:“像极了当年那一幕,飞魂&hllip;&hllip;你的母亲也是这样哀求我的。”
我听到了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
“在最后一刻,还是那样紧紧地抱着你,这就是那种愚蠢的爱吧。”养父走到那个人女人身边,那手掐住女人的脖子,笑道,“人类就是这样脆弱&hllip;&hllip;飞魂,当年我也是这样杀死你的母亲的。”
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飞魂,你的父亲是那个领袖又怎麽样?今天,你也只是帝国里的一个臣服者,编号0423。”养父的狂笑回荡在这个空荡的旷野中。
我眼里唯一清晰的是女人嘴角的鲜血,还有眼角未干的眼泪。当养父举起女人手中的婴儿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的狂跳,母亲也是这个样吗?心快要碎了,不要思考,不要思考,不要思考,可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说,生存的权利,生存的权利&hllip;&hllip;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养父,激光剑穿透了养父的核心中枢。
沉寂,还是沉寂,周围没有一丝声响,静的让我听到了鲜血从我体内流出的声音。
养父回头看着我的时候,我没有看到惊讶,没有看到痛苦。养父微笑地看着我,然后眼神逐渐变得空洞,那抹微笑在嘴角僵硬。我呆立在原地,那一刻,我以为世界到尽头,眼泪从我的眼角流出,阔别十年的眼泪。
新的时代
在将剑刺进养父身体的时候,我就知道,等待我的是一个死亡的结局。恍惚中我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在我昏睡以前,我看见了灵,不是幻觉,我看着灵流着蓝色的泪走下飞船,跪倒在养父身边,从养父的核心中枢中取出一块芯片,走到我身边:“这是父亲让我交给你的,在你杀死他以后。”接着,一切都陷入黑暗和沉寂。
梦里,我看到了养父的微笑,眼神里是一种释然,他坐在宽大的座椅上,缓缓地说道:“飞魂,我知道明天我会死在你的手中,这也是十年计划里的最后一步。”
养父那一刻离我那么遥远,我开口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要代表圣战军团和整个帝国想你和其他人类说道歉。不过有我这种思想的高智能生物机器人只是为数不多的一部分,我不得不说在帝国内部有很多主宰者是想将人类这种生物灭绝的,圣战中他们也的确这样做了。不过,我和其他一些主宰者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姑且你可以认为我们有了一种感情,一种在程序之外的思维。我们或许是帝国里高智能生物机器人的一种进化,我们希望你能重新建立一种秩序,建立一种人和生物机器人共处的和平新秩序,这也是帝国所需要的。”
我惊讶不已,可此刻的我好像是浮动的空气,无法有任何举动。
“让你参加训练,是为了让你具备实现这一计划的足够能力,同时也希望你不要对高智能生物机器人存有恨意。你要明白,当初他们对人类的杀戮,就像年幼时无法思考的你杀死五个人类同伴一样,只是因为他们是由程序命令,而你是为了生存。两者没有根本上的区别,我用五年的时间希望你理解这一点,毕竟我希望将来的帝国不要成为人类对生物机器人的统治和主宰,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奴役,而是一种共处的和平。”
“我用另外五年的时间告诉你帝国运作的方式和教会你一个领袖必须的才能和智慧。不过我也知道人类此时力量的薄弱,所以早在十年前我就在圣战军团的战士身上设计了一道命令,杀死我的人将成为新的领导者,所以圣战军团还有飞船上的所有武器装备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为了不引起怀疑,同事也能让你在废弃区召集你父亲的军队,我安排了这个任务。那些叛乱者的死是有价值的,那是为了让你知道自己的过去,知道生存的价值,当然也是让你狠到杀了我。“
“另外,灵会在你身边一直协助你,帮你联系帝国内部其他有思维的主宰者,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养父眼里有着从来未有过得快乐,那样的满足和释然,像一个赎罪者抵消了所有的罪过。养父的脸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醒来的时候,看到灵蓝色的泪:“我刚才将父亲留给你的芯片内容植入了你的记忆里。”
“你早就知道养父这个安排了?”灵低头不语。
这十年来的一切从未如此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我前所未有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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侨园小学五年级:谢龙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