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点三十分,不算晚也不算早。
走出教室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即使有,也就是那所谓的细如牛毛、如针线般的蒙蒙细雨罢了。此时已是临近五月份的时节了。已经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了。路面上还是湿湿的,偶尔一个两个的小水洼里,也早已被一整天的雨水给灌满了。昏黄的路灯下,一辆飞驰而过的的士的轮胎,很快的轧入水洼,溅起一泼水边扬长而去。
其实,今天的天气应该是比较暖和的。可为什么,我却意外的觉得很冷,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感觉。
小三与我并排走在人行道上。边推着自行车,边听着身边两位女生在那里抱怨。
“烦躁!”那位女生近乎发泄似地说:“他不就是个班主任再加个年纪副主任吗。凭什么要我们每个人都按他的意思做事啊!”说完,狠狠吐了口气。
“就是啊。做的也太过分了。知道他想踢人。最看不惯他那套拐弯抹角的把戏。明明是想踢走我们几个,居然还假惺惺地说是为我们着想。”另一位女生也厌恶的甩出一肚子的气。
“我知道我现在的文化还不是很理想,但也不能就让人家考虑什么学专业的事啊。虽然现在是高二了,但高三还有一年啊。他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赶上来!”话毕,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已经把她憋了一肚子的气给全吐了出来。
“是,是,是。呵呵&hllip;&hllip;好多人都是在高三一年里猛的赶上来的。对吧。呵呵!”小三出于礼貌地应付了她们几句,便继续推着自行车慢慢的走。
两位女生见有人与她们的意见一致,似乎很是满足。依然继续她们刚才的谈话。小三则时不时地搭上一两句,但很快就不再说了。
看得出,他也应该是心事重重的了。这也难怪,到了高二这个关键时刻,谁不会开始担心自己的前途,谁不会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除非他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到了熟悉的十字路口,大家各自道声“再见!”,便各回个家。但我分明看见他们有些迷茫的背影,在夜幕的掩盖下,逐渐的失去清晰的轮廓,逐渐的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不清&hllip;&hllip;
手机屏幕的右下角显示,现在已是十点整了。
小区已经完全在夜色中沉默了。只有几栋居民住宅里的几间还亮着一两盏灯。客厅里的,浴室里的。那大概是在等待他们家的归来吧。还有两边的路灯,从洁白的灯罩中向四周发出苍白的光芒,隐隐约约的照亮着脚下的路。
回到家,甩下书包,二话没说,直接熄灯上床睡觉。其实,说睡觉是不准确的。因为我此时正创造出今晚需要的环境。黑漆漆的卧室中,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我,我也什么都看不见。这正是我需要的。我需要在这黑暗中,好好的想一想我在这即将逝去的两年的高中生涯中,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高一下学期,我由文科班转入了理科班。那时,虽心里不乐意,经过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但我仍安慰并鼓励自己,这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当时的态度不够坚决,没有让家人看到我的决心,没有坚持到底。人为什么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就犯起浑来呢!不是早在初中毕业后就决定了文科班的吗?为什么那时却没有想起这些?为什么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妥协了呢?
真是一种讽刺啊!人啊,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之后才记得要后悔了,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要珍惜了!
为什么&hllip;&hllip;
说真的,一想起刚才的第三节晚自习,仍然还是心有余悸。看着或一个或一批的同学被班主任叫出去谈话,开始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中的笔,悄悄的往外面黑漆漆的走廊瞥上几眼,但又不敢做得太过明显,生怕班主任看见。大家都知道如若一个不小心让他看见了饿,肯定又要增加几个“劳卫积极分子”了。同时,大家心里也都十分清楚,被班主任叫出去谈话,可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随着教室们的打开,大家立即低下头,伏笔桌案。稍微有点讨论声的教室立马安静下来。不是骗人,真的是连苍蝇、蚊子嗡嗡的声音都可以清晰的听见。
然后,另几个同学被叫出去。在们被关上的瞬间,教室里又恢复了刚才的生气。大家都争着小声的问刚才被叫出去的同学班主任找他们有什么事。同桌也被叫出去了,他有些沉重的告诉我,老师可能要开始踢人了。他们被叫出去是关于班主任要他们考虑读专业的事。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只不过是班主任的借口、托词而已。
刹那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再也无心自习了。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了。况且,我向来是很容易受这类因素所影响的。
我真的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的这节课更难受、更难熬的了。看着同学一个个被叫出去,然后分分秒秒的提心吊胆,不敢抬头看班主任的眼睛,却又总是觉得班主任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每个被叫出的姓名,害怕着下一个姓名就是自己的。哎,那种气氛,压抑、紧张地令人几乎窒息。
可巧的是,直到铃声的响起,也没有听见自己的姓名被喊出。要知道,开学的第一次月考,我就因成绩出现了严重的下降而被班主任提名批评的啊!
一时间,主见全无。
后来,临近下课的时候,同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我似乎开始有点懂得韩寒现象了。”
我问为什么。
他说:“对于那些高考成功的学生来说,韩寒对当代中国教育的冷嘲热讽,缘自他自己高考落榜而产生的妒恨心理。其实,现在看来,也只有与韩寒有过相同的高考失利的经历的群体才会与之有相同的感受,才会读懂韩寒的心绪。
我诧异。他还没有经历过高考呢,怎么就先有这样的感受呢?
他苦笑。“照这样发展下去,前途不是已经很明亮了吗!”
我沉默。突然觉得他似乎已把我的台词给抢走了。或者还是说,他道出了全中国当代学生的心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