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场买菜时,听见有人呼我的名字,我四下探了探,除了一个皮肤黝黑、脸相丑陋的青年人看着去之外,好象所有的人都在各行其是。我轻蔑地望了望这眼神怪异地青年人。他身着一身防水服,身体强壮,两个腮帮像两个老黄、脱水的苹果,但隐约透着青年人的油光;黝黑、潮湿的脸庞镶着一双疲惫的眼(看着我时却十分明亮),杂乱的头发好象不从约束的自由的生长,无精打采的发丝中隐约能看到几根银丝。忽然,我不自觉地想起一个人鲁迅笔下的闰土。从他的一身打扮和他身上熏人的鱼腥味,我断定他是吃海的人。我确信自己的听力系统出现故障,也不相信他是在叫我。强!我是昆仑啊!那个青年人拽着过长的防水服,很响的走近我,亲切的对我说:昆仑?我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思绪却在高速地翻阅着记忆,脑海里浮现出的昆仑是个透着孩子气、开朗、调皮的男孩。我惊讶得让空气毫无顾忌地溜进我的嘴里。望着现实中的他怎么也无法与记忆中的昆仑并列。但那熟悉的眼神和因喜悦而流露出的狗牙(乡下人喜欢将较尖的前切牙称为狗牙)却是最好的结论的物证。没错!他就是与我离别多年的昆兄。 昆兄,顾名思义他比我大。且我俩交情甚好,是一对上山你我拉,下水你我扶的好兄弟。六年前我和家人搬到了外地。从此便和他毫无联络。好来听说他相依为命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他就去打工,以后便再也没有他的音讯。偶尔,我回想起寂寞的孤儿昆兄。不知在天空下的某个角落他过得好么?他还想有个温暖得家吗? 记得,我和他一起念小学时。他经常光顾我家。于是我家便多了份晚筷、一条毛巾、一支牙刷、一件被单和一声声从我俩被窝中传出的天方夜谭。因为他家较远,我又舍不得他,经常劝他在我家留宿。有时他就会毫无商量地收起终日顽皮地笑脸,盯着我严肃地说:今天家里活多,我得回去帮两位老人家干活经常一席简单、通俗的言语,足使我羞愧不已。以后只要想他流速,我便会聪明地问:今天爷爷、奶奶轻松吗?只要他脸一沉,我就知道了。 我看他最高兴的时候,就是他和我家人一起吃饭,经常一顿饭下来他都是眯着眼,露着狗牙吃完的。但有时他也很沉默,经常独自在桌角吃饭,眼睛迷茫地望着桌上杂乱挥舞地筷子,手中地筷子在碗中无精打采的扒着反,喉结在不停地蠕动着,似有千言万语与满腹委屈,却又难以倾诉和发泄。 我地奶奶特疼他他经常绘声绘色地讲她他的遭遇,嘱咐我他是孤儿,不要欺负他。昆兄很能干,在家不仅是家务事全包,而且还能下地抡锄头,连在我家的饭后洗碗都不放过,这时,便会在他的脸上找到满足的笑脸和显眼的狗牙。有时,他会深情地盯着盆中杂乱地碗筷,喃喃地说:我真希望每天我家也有这么多要洗的碗筷啊!虽然我无法感知昆兄的心声,但他那忧郁的眼神,寥寥深情的数语,都在告诉我:他需要有个家。 时光流逝,当我握着昆兄的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我只想问你一声:昆兄!你是一个在寻找家的孩子吗? 点评:人世间有太多的不顺,昆兄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却难以获得,而有的人有幸福的家,却常常把父母亲人的谆谆告诫与殷殷厚望轻易抛弃,这实在叫人痛心!读此文,最令我无法释怀的是昆兄的眼神和那一句喃喃轻语。不幸往往更能磨练人的意志,丰富人的情感,深沉人的思想,昆兄是也。(林承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