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这个夜晚,特别的寒冷。夜色黑的恐怖,只映照着苍白的雪地,闪着妖娆的光芒。点点雪片,略带透明,飞舞进雪地,在空中飘舞着。北风呜呜作响,好像在伤心的哭泣,一棵枯萎的树,斜倒在雪白的地上。
昏暗的灯光,散落的诗集,床边的蜡烛即将燃尽,微弱的烛光吞噬着它,蜡油滴落下来,像垂危的血迹。
他,已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眼神暗淡无光。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剩下在这矮小的破草房中的最后一夜。他的手指微颤,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床边,儿女双膝跪下,咬紧嘴唇,亮晶晶的东西在眼眶内打转。
这时,他吃力地转过头,凹陷的眼眶中露出了一丝光芒。大儿子随即走到他身边,跪下。
他用手抚摩着大儿子凌乱大头发,吃力的喃喃絮语:“孩子呀,我本来就知道死去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儿子拼命点着头。他不知这是该怎样来面对父亲的话语。
他又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着:“……唯一悲哀的,只是见不到祖国的统一呀……唉……我等了那么久,还是等不到那一天哪……”
“爹……”大儿子在也忍不住了,泪水冲出眼眶。
“别……别哭……听……把话说完……”他已经快不行了,双手都得更厉害了,可他仍尽量睁大双眼,他要在他走之前把他的嘱咐说完。
“哪一天…..一天当南宋的……军队收复了北方……你们在……在祭祀时一定……一定不要忘了…….不要忘记……”……
“爹,不要忘记什么?”一旁的小儿子问道。
他眼睛里的光最后亮了一下,然后暗了,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不要忘记告诉你们的父亲。”说完,他头一栽,闭上了眼睛。
“爹……呜呜……”大儿子趴在父亲的尸体上痛哭不止。
“大哥你看,爹手里有一张纸!”小儿子叫道。大儿子从父亲已僵硬的手中轻轻取出纸,一看,上面有一首诗:
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大儿子又是一阵痛哭。他缓缓抬头,望窗外。
黎明了,第一束阳光从东方射出,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金边,照耀着那颗枯树。而房里,南宋大诗人陆游带着他未完成的遗愿,永远地走了。他只给后人留下了那一张千古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