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个苦命人。在她上初一那年,妈妈因病不幸去世,抛下了父亲、姐姐,还有刚满周岁的我。在这种情况下,一向勤奋好学的姐姐,只得收拾书包含泪辍学,主动挑起了妈妈扔下的重担,帮助父亲支撑这个破碎的家。
从此,姐姐就没闲着过。不是播种,就是锄田;不是下地挖野菜,就是上山打柴。回到家中,还要当“妈妈”。对一个14岁的女孩子来说,这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啊!
自从妈妈去世后,我的脾气变得很暴躁又很调皮。姐姐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回家后,我还哭着要她抱。夜间,姐姐将我哄睡以后,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后来,我上学了。去学校要走一大段陡峭的山路,姐姐不放心,于是,每天天刚亮姐姐就起床做早饭。饭后,她一直把我送到学校门口,望着我走进教室才肯回家。放学后,劳累不堪的姐姐又要跑四五里山路来校接我。在阴雨天,可更苦了姐姐,因为我总要她背。
最令人刻骨铭心的是那一次,路上积雪,姐姐背着我,脚踩滑了,一个踉跄几乎摔倒。情急之中,姐姐用手抓住了路旁的一根荆棘。虽然我没有摔伤,但姐姐那瘦削的手却被勒出了一道血印,而且被扎进了10多根尖刺。而当时不懂事的我,却责怪姐姐是故意吓唬我。想起来,我是多么的惭愧啊!
小学毕业后,我顺利地考上了乡重点初中。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非常高兴,而姐姐比我还高兴。她将通知书贴在胸前,久久地注视着我,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姐,你怎么啦?”“啊,小云,姐姐高兴啊!”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在发颤,泪水已涌出眼眶。“姐,你怎么哭啦?”“是呀,我怎么哭呢?应该笑才对。”姐姐像从梦中惊醒过来似的,笑着对我说:“小云,衷心祝贺你!祝贺你考上重点初中……不过,可别骄傲啊,有这个机会千万要珍惜!唉——”姐姐长吁了一口气,“只要看着你有出息,姐姐就是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听着这慈母般的话语,我内心激动万分,猛扑到姐姐怀里——亲爱的姐姐,弟弟的每点成功都是你的心血与汗水换来的啊!你为弟弟吃了多少苦,作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啊!我还有什么理由骄傲呢?
上初中后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毕业时一定要拿个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向姐姐报喜。但是,就在我上初二时,灾难偏偏降临了,万恶的肝腹水病缠住了可怜的姐姐,姐姐卧床不起,身子瘦得皮包骨头。每次回家,我便坐在姐姐床边哭。这时,她总会强作欢笑,告诉我说她不要紧,让我别担心,只管安心学习。再说学校准备让我参加省里举行的“中学生数理化竞赛”,更耽误不得。
奇怪的是,即将参赛那几天,姐姐的病一下子竟奇迹般好了起来,苍白的脸色也红润多了,更令父亲和我惊喜的是,她居然能起床坐坐,甚至在院里走走。
去省城参赛那天,我起得很早,跑进厨房我惊呆了,只见姐姐在为我准备早饭。我不让她干,她执意继续做,她说要我尝尝她的“拿手好戏”。姐姐做的饭比父亲做的强多了,可那天我吃了半碗后,就再也吃不下去了……临走时,姐姐瞒珊着将我送到大门口,微笑着注视着我:“云,姐姐真恨不得将你送到车站!”
那话语里包含着多少慈母情,那目光滋满多少祝福与期望!我鼻子一酸,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母亲一样的人啊,我亲爱的姐姐!
等我回来时,可怜的姐姐已经走了!想到再也见不着亲爱的姐姐,想起姐姐生前对我的种种恩情,想起姐姐所受的种种痛苦,我发狂般地哭喊:“姐姐!我的好姐姐……”
那样善良的人也会死吗?
前几天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后来听别人说,那是“回光返照”,像太阳要落山时那样。
日落西山能再见,姐姐,你也会在弟弟的泪光中重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