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已经三天没有吃到新鲜的肉了。已经是冬天了。四下白雪茫茫,找不到任何一只较大的猎物,它们已经向暖和的地方迁移或冬眠了。偶尔有几只灰色野兔在雪地里奔跳。它们的动作轻快而敏捷,我抓不住。
我眼前晃动着羊的身影,那些撕咬起来带劲的大羊和香嫩可口的小羊,都是那么诱人。我的口中分泌出贪婪的液体,我的双眼因饥饿而变得墨绿,闪着荧荧的光:要活下去,就必须偷羊。
我来到羊圈旁,来来回回地踱步,在雪地里留下一圈圈细长地脚印:我在寻找适合地高度。终于,我选中了一块羊圈旁地大石,用爪子扒拉掉上面掉积雪,跃上去,企图借石头的高度跳入羊圈内。积雪化成的水在石头上,很滑,我一次又一次摔倒在雪地上。疼痛一次又一次地袭击着我,甚至有一次我重重跌下来,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摔碎了,我支撑着站起来,吃几口冰凉的雪水,再接着来。在最后一次我终于擦着被人削得尖尖的篱笆跃进去了,然后狠狠地跌落在地上,动弹不得,因为这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气力。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这是我第一次冒险偷人类的羊,如果不是饿极了,我决不会这么做,因为同人类作对是很可怕的。我在潜意识里尽量避开心底的那幅画面,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可我已无暇顾及。一瞬间,我看见了洁白可爱的小羊,健壮有力的公羊和母羊。它们离我如此的近,和那好闻的羊膻味一起。那些羊看见我,像见了魔鬼从天而降,惊诧和错愕从它们本应平静温柔的栗色眼睛里流露出来。
(二)
它们惊慌失措,盲目地四散而逃,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狭小的羊圈,只能恐惧地挤在一起,缩成白茸茸地一团,浑身打颤。它们惊恐地望着我,小心地观察着我的每一个动作,我的一举一动都让它们大幅度地抖动。我狞笑着看着这些受惊的羊,感到体内重又充满里力量。这些天来我隐忍着的兽性终于得以发泄。
愚蠢的东西!只配成为我们的口中之物。我轻蔑地想着,一边疯了似的扑向惊恐万状的羊群,拼命撕咬着羊。羊哀伤地叫着,却没有引起我丝毫的同情:我们和人一样,是不需要同情的。
我把尖牙深深地插进它们的肉里,然后猛地拔出来,每一口下去都尝到了血腥。我的报复似的举动使很多羊身上都打上了我的烙印。羊撕心裂肺地哀叫。那汩汩流出的血液更加刺激了我,使我体内的勇敢者之血沸腾。我的身体燥热起来。我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白晃晃的光,像几十把尖锐的匕首。
我看着嘴下的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羊由惊恐变为绝望,渐渐不动了,才满意地从羊身上扯下一大块肉。羊血顺着我的嘴角往下流,滴落到地上,渗入泥土中,羊骨在我的尖牙下咯咯作响,我满口的羊膻味,在刺眼的阳光和紧缩在一起的羊群的注视下撕扯吞吃着羊肉。羊身已被血染成鲜红,鲜血流过羊尚未闭上的双眼,那样子像极了红色眼泪,在强烈的阳光下闪着阴森的光。
(三)
我闻到了人的气味。我回头,看见一个戴着羊毛帽子的年轻人类,握着那只足有2米长的钢叉向我直直地刺来。他的眼里闪着愤恨的光芒。
我的嘴里还含着那只羊。
那一瞬间,我竟失神了。呆呆地看着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当钢叉快要接触我的那一刹那,我下意识地偏过头,而拿把钢叉却直插进我的侧腹。
有红色的液体从我的身体里喷涌而出。
我没有感觉到疼,只感到钢叉穿透血肉与骨头的那种刺骨的冰凉。这种感觉使我浑身颤抖。我开始控制不住我的身体,力不从心,能量正一点一点从体内流失。
恍惚中,我听见那个羊倌在说:“这该死的畜生,死了我好几只羊&hllip;&hllip;还好,狼皮损失的不太大&hllip;&hllip;”
我无力再听下去了,也不想听下去了。
人类杀了我的孩子,我吃了人类的羊。
人和狼,终究不能共处吗?
在我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回到了以前的家DD那个曾经树木繁茂的草原,我和我那五个可爱的小狼崽,在绒绒的草地上一起快乐地奔跑着,嬉戏着&hllip;&h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