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的时候,在已有些许温暖的东风中下楼,开始我又一天的生活。太阳浅浅地坠在东边,懒懒地不肯起来,用笔画出来,该是圆圆的一个螺旋吧,就像是蜗牛的壳或者水面漾着的涟漪,一圈一圈,光芒填充满天空。
有时候会遇见浩荡的晨跑队伍,他们人跟着人,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偌大的操场跑着。因为人多,所以看不出头和尾,只能看出一群人的轨迹,转啊转啊,似乎不会停止。我突然想有一天,会不会我也像他们一样,在岁月的轮回中转到那一个地点,然后也要如此,永无休止地转,突然间再停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跑过的轨迹,一圈一圈,却早已忘记哪儿曾流泪,哪儿曾欢笑,哪儿曾回味?我突然有些害怕,因为不知不觉,花开了又谢,月圆了又缺,云舒了又卷,雁去了又回,一日一日,岁岁年年。
床头原是一幅画,当初装饰寝室时自己选的。画面简单而干净,里面没有人。那里面,只有一个巨大的车轮,马车抑或手推车,轮下,绚丽的花与蓁蓁的草辅遍大地,没有路,而远处的天空中,只有大块的云朵与蔚蓝的色调。我喜欢那样的意境,因为那里面有一种漂泊的情怀,一辆马车,一只背包,走遍天涯。后来有人对我说它很特别,因为它让人想起年轮,想起轮回在旅途上的人生。
你看那个长着青苔的车轮,一圈一圈地在路上行进,任东来的风低吟东流的水,任螺旋一样的太阳在天空中转圈,多么坚定地向着远方。
你看,又一年过去了,明天,又会轮到谁,在晨光微露的太阳边,在些许温暖的东风中重复那一圈又一圈的轮回?
小的时候喜欢画一棵又一棵的树,让它们在某个地方分杈,某个地方发芽,再安上圆的或尖的叶,点缀上零星的彩色的花,让它们在棉花团一样的云下舒展身体,倾听自己抽芽开花的声音。再涂上翠绿与棕褐的颜色,最后在枝条上画一圈圈的年轮,似乎树心里面的秘密都被拉出来,辅在了树皮上,和褶皱在一起,从下向上,细腻地转,越来越小,直到没有。
也曾将鱼鳞和蚌壳里的层层叠叠搬上屋顶,当作一片片的瓦。那些瓦重重叠叠,似乎还在生长,而每一次的成长都留下一圈痕迹它们总有一天会长到天上,长到土里,而年轮也将延伸到瓦片生长的地方。
你看,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想象,又埋藏了多少时光的痕迹。
你看,我把年轮藏在心里,也辅在本子里,它们会生长,会记下我画过的每一寸土地。
地球一年一年地绕着太阳转圈,却从来也不曾疲倦,春夏秋冬一遍一遍地上演,却从来没有人讨厌,因为每一年都会有新的事物出现,新的发现,新的惊喜。
而处在地球上的我们,一年一年,又有多少新的痕迹?
我想起看过的照片,那是树一圈圈的年轮,我发现,它们并不相同,而是有的宽,有的窄,有的深,有的浅。它们不是同心圆,因为每一年都不同,哪年风雨,哪年干旱,树记得,年轮记得。到哪天那些年轮被我们看见,总会有人拿沧桑的手来来回回地抚,每一处坎坷,都会有人读懂。那一刻,我想树会是幸福的。
因为,毕竟走过。
我忽然不再害怕,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有那么一个清晨,在阳光下的操场上一圈圈地晨跑,而不管我们跑过的路如何与别人的路重复,那些痕迹也会记得昔日的泪水与欢笑。就象阳光下的树,年轮一年一年地长,在每一个白天和黑夜,在每一毫米的成长中,都深深地留下了岁月的烙印。
因此,我想起那幅画旁边的话:不必在乎路旁的花朵多么美丽,只管前行,花儿自然会依次开放。
年轮吱呀吱呀地转。
只管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