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的谈话总是透着诡异的气息。往往一杯咖啡是我们缓解气氛的最好办法,然后抬起头时咄咄逼人从未改变。
所以我讨厌兄弟姐妹。
“我等你回来。”语调平静如刀锋。凝视,然后回答说,我会的。
我会回来和你争的,这点毋庸质疑,只是现在的我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而已。一言一语,无激动,无不甘示弱,平静美好得像堂兄妹之间的对话,却一步步自有弦外之意。
我们又确实是堂兄妹。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描写这场对话。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其他的内容。每句话之前微微一笑,我都嫌烦了他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好传统。只是,他微扬头,挑眉,笑得自信,我微偏头,笑得讽刺。 只是两个为自己利益而战的人而已。这样的氛围,足以猿啼三声泪沾裳。 “你19岁了。” “你12岁了。” 最正常的两句话,普通的陈述句而已。我们相隔7岁。我在想7年对于人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时间段,足以改变一个人。我该如何去填补这个空白的时间段。他不是陈暗羽。 至少,我和陈暗羽关系不错。和他,无言以对。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若将人生之河与其相比,又该如何权衡,反倒是虽亭午夜分亦不见曦月。山岩重重,陡障叠起,山高峡深,若随之断了与外界交往的路,或许能成就一世的自清,一世的失败。 起身,握手,然后拿起书离开。空腹喝咖啡并非什么好的行为,回到家狂灌牛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觉得自己太过天真的我突然想到沿溯阻绝这个词。 虽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绝巘多生怪柏。我看着他总觉得有绝望的感觉在心底蔓延。自己也明白,我们之间最大的差距,除了认知的不同—— 是心态。 这个用刀叉远比用筷子熟练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对他造成阻碍。他依旧可以风华绝代地笑着优雅地看书,这满世界的风风火火大起大落并不会影响到他。不管怎么说伯父还是疼自己的儿子,这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我就是死不相信。我无法坦然面对,也不甘于坦然面对,即使如同深秋之时梧桐树上的枯叶,我也要抓紧生机绝不放弃,即使绿满梧桐已临淘汰之时,于此之前我也要撑完整个冬天。 若我不去寻找,若我不在一次次摔得惨痛后依旧踩着命运往上爬,我的出路就会自然的到来么。 就好像对那些觉得这样很可笑的人来说,努力是可耻的事情。 我们都需要对不喜欢的人微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只有如此才能迎接自己想要的终局。一如很久以前他在美国,我只是个英语太烂被骂的孩子,他只是个努力追寻的少年。 他说,自尊算什么,连最卑微的陈面包都不如。 夏水襄陵之时,若我们不能驾驭形势为己所用,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只是空谈。 下午在琴行看到他,在柜台上与店主下国际象棋带着小提琴。不禁冷笑一声,原来专程回国,再赶到这样一个破烂的小城,竟然就是来闲逛的么。 很想去看看那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的美景。只是若生命处与春冬之时,又是否会搁浅,人生的起伏,绝非如此简单。那穿风而过的呼声,是回荡在这个世界的绝望的呼喊,又如何做到清荣峻茂。 苔痕碧绿,草色青葱,终是拘于现世。江南之缓风,不可在那肃穆的世界里穿过。彻骨复寒。 他看着我过来,招招手说,你玩么?很有意思呢。我哦了一声,走过去。 仿佛是特意下给我看的一般。CHECKMATE。 我抬起头,天空是很冷很淡的色调。 这便是晴初霜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