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思念一朵小花。
它向时间借了七个昼夜为我绽放,因为我付出了三十个昼夜为它祈祷。它本已被世界遗弃,上帝不再让阳光被它浪费,而我却固执地将奄奄一息的它推入阳光的视线。就这样三十天,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它甘愿与时间对话,借了七个昼夜。这七个昼夜,我过罢便罢,它又如何偿还?
我正在思念那个太阳。
它向时间借了无数个昼夜为我照耀,因为我付出了无数个昼夜对它感恩。它与我不在同一世界,它与我本可永不相见。但上帝赐我于光明,让我拥有的双眼。于是,我看见了它,并对它感恩;于是,它看见了我,并决定照耀我的生。这无数个昼夜,我过罢便罢,它又如何偿还?
我正在思念一址幕布。
时间向它借了三十个年头来见证一个地方戏剧的兴衰,因为这些演绎了时间。这一切本与它无关,它只是一块布,一块布而已。它或许应该成为衣着,或许应该成为窗饰,或许应该成为被面&hllip;&hllip;&hllip;成为一块幕布的机率真实小得可怜。可是它偏偏很可怜,被时间选中,就这样被放在光明之前,黑暗之后。它只能一辈子与光彩绝缘&hllip;&hllip;光明来的时候,观众看戏不看它;光明走是时候,黑暗看它不看戏。三十年的凄凉,孤苦,寂寞,它过罢便罢,时间又如何偿还?
我正在思念那些兵马俑。
时间向他们借了几千个年头来描绘一段历史的辉煌,因为这些说明了时间。兵马俑已埋藏地底千年,而现在人们翻开历史的土壤,挖出这些被时间牺牲掉的塑像群,等待他们的还能是什么?是光亮的釉彩吗?是威武的身躯吗?是他们互相守望千年的弟兄吗?可能吗?千年的时间,恐怕一条白蛇也修道成仙了吧。而兵马佣们,不能在漫长的等待中修炼,只能沉沦。世界没有赋予他们应得的生命,反而赋予了他们上帝自以为很大方的东西――残缺的永恒,这算是最高奖赏吗?即使是我们说的这点永恒,也被时间借去,他们只能把握“残缺”二字。有人似乎会戏言:“残缺不也是一种美吗?”于现在的他们而言,“美”这个字玩弄得近乎调戏了。兵马佣能用“美”来形容?这漫长的千年,过罢便罢,时间又如何偿还?
这一切,都只是过罢便罢,还能真的希望有借有还么?